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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6日上午，坐上青島開往江蘇南通的大巴車，施健華懷揣著打工一年攢下的近十萬塊錢，滿心歡喜地踏上歸途。這一年，在建築工地上裝卸、清掃、賣苦力……總算沒白忙活。
也是這一天，市北區勞動保障監察局監察一科科長鄧超開始瞭新一天的討薪征程。無論如何，要趕在小年前替農民工兄弟討回血汗錢，回傢過年。
每年年關將至，欠薪、討薪都會成為不少打工者以及新聞媒體報道中的“熱詞”。欠薪現象真的像“聽說的”那樣高發嗎？建築領域為何成為欠薪重災區？討薪難究竟難在哪？治理欠薪抓手在哪裡？連日來，記者就上述問題展開調查。
欠薪現象有多嚴重？
對於施健華來說，欠薪隻是停留在新聞報道中一個離自己很遙遠的詞兒。盡管，他已經在建築領域打工三十年有餘。
來自江蘇南通的施健華今年54歲，隨著老傢南通的城市化進程加速，原先處在城鄉接合部的傢早被劃入市區。在傢無地可種，施健華就隨老鄉外出，在建築工地做裝卸、清掃等零工。他說，自己從來沒遇到過欠薪的事兒，身邊的工友也沒遇到過。
“事實上，欠薪現象並不像許多人‘聽說的’那樣高發。”說這話的是市北區勞動保障監察局監察一科科長鄧超。用老鄧的話說，“自己專業討薪六年瞭”。“全區用人企業有4萬多傢，平均每年查實的欠薪企業有200多傢，欠薪企業大約占0.5%，出現欠薪現象的企業還是少數。”老鄧用數字說話。
來自全市的統計數據佐證瞭老鄧的觀點。“被拖欠工資勞動者人數在全市勞動者中隻占較低的比例。”市勞動保障監察局副局長韓猛介紹說，2016年我市共有12152名勞動者出現被拖欠工資問題，在全市303萬勞動者中僅占千分之四。欠薪，還算是小概率事件。
另一組值得欣慰的數據是，近年來我市拖欠勞動者工資類案件數量呈逐步下降趨勢，從2011年的
3765件台中靜電機出租下降到
2016年的3409件。“近幾年欠薪案件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工資拖欠時間較以往縮短，2016年共為12152名勞動者追討工資待遇5652.66萬元，平均每人4652元，基本為1個月工資，一般不超過3個月。”韓猛介紹說。
建築領域為何成重災區？
“不得不承認，由於一些深層次、源頭性的矛盾還沒有得到有效解決，建築領域仍是欠薪發生的重災區。”采訪中，市城鄉建設委員會建築工程管理局副局長梁斌直言不諱道。
梁斌告訴記者：“拖欠工程款是導致欠薪的根本原因。此外，建築行業時有發生的轉包、違法分包、墊資施工現象普遍，使得這一行業資金鏈條較長，任何一個環節工程款不到位，最終影響的都是處在下遊的農民工。”
對此，在建築行業工作多年的青建集團市立醫院東院二期項目副總經理楊承志體會得尤為深刻。“一般來說，房地產開發企業往往讓施工企業至少墊資施工至地下室完工，並隻能撥付每月實際完成產值50%-60%的進度款。即便工程竣工，也會拖延工程結算。”
“錢早就打給包工頭瞭，但他說沒錢，一直拖欠我們。”采訪中，一位不願具名的農民工告訴記者，2014年他與工友進入李滄區某房地產建設項目。如今台中靜電油煙機租賃項目早已完工交付，而兄弟們的血汗錢卻遲遲沒拿到。事實上，在建築行業，因為違法分包的包工頭個人揮霍、管理不善，或者其他原因透支，無力支付工人工資，最後一跑瞭之的現象每年都會發生，這也是導致建築行業欠薪高發的原因之一。
不過，建築領域還存在一個“怪現象”，農民工本身也不希望每月足額領取工資。“工人們吃住在工地，如果每個月把幾千塊錢都發下來，一來不安全，二來有些工人自我約束能力差，可能沒等過年回傢就把錢都花光瞭。”自2000年來青後就一直從事建築土建工作的湖南常德人毛國軍告訴記者，建築行業普遍采取每月隻發放一部分生活費、八月十五或年底結清剩餘工資的做法。“但正是建築行業這一普遍的做法，使得一旦資金不到位，或包工頭個人挪用等，導致大量拖欠農民工工資現象發生。”楊承志總結道。
討薪難究竟難在哪？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韓猛表示，面對經濟下行壓力影響，企業經營困難導致資金不足，既是導致欠薪的原因，也是討薪難的難點所在。
“前些年生薑價格高，企業用於擴大生產線的固定資產投入過高，這些年大環境不景氣，加上企業經營不善，目前已經處於停產狀態，根本沒有能力補發拖欠的工資和社會保險費。”談起去年底接手的某生薑產業發展有限公司欠薪欠費案，平度市勞動保障監察大隊監察員王恩仁告訴記者，實際工作中，這類因企業資金不足導致的欠薪案件比例最高，其討薪難度也最大。
“農民工對法律維權不重視，寧可上訪，也不願意通過法律途徑尋求解決。很重要的原因是依法維權的時間成本比較大，一時半會兒拿不到錢。”采訪中，韓猛道出瞭農民工討薪難的另一難點。據介紹，接到投訴舉報，勞動監察部門在調查核實情況後，會向欠薪企業下達行政處理決定書，責令企業限期支付工資。企業收到行政處理決定書之日起，依法在60日內可申請行政復議，在6個月內可提起行政訴訟。滿6個月，企業既不申請行政復議和行政訴訟又不支付工資的，勞動監察部門才可申請法院強制執行。
“從處罰角度看，對既不構成欠薪入罪情形、又不配合檢查的企業，勞動監察部門最高隻能處以2萬元罰款，這與動輒十幾萬、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元的拖欠工資總額相比，違法成本較低。”市勞動保障監察局監督審理處處長張坤凌介紹說。
“執法人員數量不足，一定程度上加大瞭討薪的難度。”采訪中，韓猛頗為無奈地告訴記者，目前全市用人單位總數約為18.8萬戶，職工總數為303萬人。而全市現有專職勞動監察員148人，與人社部要求的勞動監察員和職工的配置比例1:8000的要求相差230餘人。“在建築行業，主管部門通過檢查工地可杜絕一部分欠薪現象發生，但由於項目眾多，檢查和清欠力量有限。”市城鄉建設委建管局建築隊伍管理處負責討薪工作的劉振乾說，處裡負責清欠工作的隻有他一人，而他要面對的是市內三區幾百個建築項目，工作難度可想而知。
從農民工自身來說，維權和證據意識不足，也是導致討薪難的原因之一。有活就幹，對公司要求的簽訂勞動合同不重視或不想簽訂，一旦發生糾紛，拿不出證據，有關維權部門也無能為力。“近年來‘惡意討薪’現象增多，給討薪工作帶來巨大壓力。”梁斌介紹說，近年來全市建築領域發生的集體討薪中，惡意討薪占到30%以上。
治理欠薪抓手在哪裡？
作為欠薪企業，安耐（青島）塑膠有限公司深深體會到
“一處違法、處處受限”的懲戒力度。因拖欠24名職工工資約40萬元的欠薪行為被曝光後，該企業在兩傢銀行申請的貸款業務，均因其信用不良而被拒絕。記者采訪瞭解到，近年來，我市在加大聯合討薪力度方面，一直走在全國前列。“我們在全國較早建立瞭欠薪預警監控機制，大力推進勞動保障守法誠信體系建設，強化征信聯合懲戒體系，這些措施都起到瞭較好的重點檢查和懲戒作用。”韓猛介紹說，我市勞動監察部門根據企業工資支付、社保繳納、合同簽訂、工時制度等情況將全市各類企業分為ABC三類，對誠信等級較低的企業進行重點預警監控，有針對性地開展執法活動。去年，又將惡意欠薪企業納入全市重點領域和嚴重失信
“黑名單”，對發生拖欠工資的企業及其法定代表人、主要負責人在晉級晉職、授予榮譽稱號、給予獎勵、信用評定、上市融資等方面實行限制，形成“一處違法、處處受限”的信用約束機制。
“為瞭從源頭上解決工程款拖欠問題，我們建立瞭施工總承包企業全面負責制，要求施工總承包企業對工程建設項目的分包和用工問題負總責，分包企業對農民工的工資支付負直接責任。”梁斌介紹說，針對我市建築領域討薪難的諸多痛點，近年來行業主管部門在壓實施工總承包企業責任、建立工資支付保障金、實行建設單位市場主體信用考核等方面做瞭諸多探索和嘗試，許多先進做法走在全國前列。
討薪抓手不少，但一些源頭性問題尚未得到根治，使得治理欠薪仍處於治標不治本的尷尬境地。采訪中，勞動保障監察和建管部門相關負責人和工作人員紛紛表達瞭這一無奈。
“一方面，要全面規范企業工資支付行為，嚴格規范勞動用工管理，推行銀行代發工資制度。另一方面，健全工資支付監控和保障制度，落實欠薪應急周轉金制度，完善農民工工資保證金制度。此外，嚴厲查處拖欠工資行為，完善行政執法與刑事司法聯動機制，強化聯動和懲戒機制。”針對治理欠薪，韓猛開出瞭綜合治理的“藥方”。
梁斌則建議，應專門針對建設單位建立和完善相應的法律法規，加強對建設單位拖欠工程款的治理。嚴格規范房地產開發企業的市場行為，對於拖欠工程款的企業進行嚴厲處罰。同時，強化工程款支付監督管理，建立工程款結算、協調、仲裁和清算約束機制，遏制竣工不結算等拖欠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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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6日上午，坐上青島開往江蘇南通的大巴車，施健華懷揣著打工一年攢下的近十萬塊錢，滿心歡喜地踏上歸途。強化工程款支付監督管理，建立工程款結算、協調、仲裁和清算約束機制，遏制竣工不結算等拖欠行為。
1月16日上午，坐上青島開往江蘇南通的大巴車，施健華懷揣著打工一年攢下的近十萬塊錢，滿心歡喜地踏上歸途。這一年，在建築工地上裝卸、清掃、賣苦力……總算沒白忙活。
也是這一天，市北區勞動保障監察局監察一科科長鄧超開始瞭新一天的討薪征程。無論如何，要趕在小年前替農民工兄弟討回血汗錢，回傢過年。
每年年關將至，欠薪、討薪都會成為不少打工者以及新聞媒體報道中的“熱詞”。欠薪現象真的像“聽說的”那樣高發嗎？建築領域為何成為欠薪重災區？討薪難究竟難在哪？治理欠薪抓手在哪裡？連日來，記者就上述問題展開調查。
欠薪現象有多嚴重？
對於施健華來說，欠薪隻是停留在新聞報道中一個離自己很遙遠的詞兒。盡管，他已經在建築領域打工三十年有餘。
來自江蘇南通的施健華今年54歲，隨著老傢南通的城市化進程加速，原先處在城鄉接合部的傢早被劃入市區。在傢無地可種，施健華就隨老鄉外出，在建築工地做裝卸、清掃等零工。他說，自己從來沒遇到過欠薪的事兒，身邊的工友也沒遇到過。
“事實上，欠薪現象並不像許多人‘聽說的’那樣高發。”說這話的是市北區勞動保障監察局監察一科科長鄧超。用老鄧的話說，“自己專業討薪六年瞭”。“全區用人企業有4萬多傢，平均每年查實的欠薪企業有200多傢，欠薪企業大約占0.5%，出現欠薪現象的企業還是少數。”老鄧用數字說話。
來自全市的統計數據佐證瞭老鄧的觀點。“被拖欠工資勞動者人數在全市勞動者中隻占較低的比例。”市勞動保障監察局副局長韓猛介紹說，2016年我市共有12152名勞動者出現被拖欠工資問題，在全市303萬勞動者中僅占千分之四。欠薪，還算是小概率事件。
另一組值得欣慰的數據是，近年來我市拖欠勞動者工資類案件數量呈逐步下降趨勢，從2011年的
3765件下降到
2016年的3409件。“近幾年欠薪案件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工資拖欠時間較以往縮短，2016年共為12152名勞動者追討工資待遇5652.66萬元，平均每人4652元，基本為1個月工資，一般不超過3個月。”韓猛介紹說。
建築領域為何成重災區？
“不得不承認，由於一些深層次、源頭性的矛盾還沒有得到有效解決，建築領域仍是欠薪發生的重災區。”采訪中，市城鄉建設委員會建築工程管理局副局長梁斌直言不諱道。
梁斌告訴記者：“拖欠工程款是導致欠薪的根本原因。此外，建築行業時有發生的轉包、違法分包、墊資施工現象普遍，使得這一行業資金鏈條較長，任何一個環節工程款不到位，最終影響的都是處在下遊的農民工。”
對此，在建築行業工作多年的青建集團市立醫院東院二期項目副總經理楊承志體會得尤為深刻。“一般來說，房地產開發企業往往讓施工企業至少墊資施工至地下室完工，並隻能撥付每月實際完成產值50%-60%的進度款。即便工程竣工，也會拖延工程結算。”
“錢早就打給包工頭瞭，但他說沒錢，一直拖欠我們。”采訪中，一位不願具名的農民工告訴記者，2014年他與工友進入李滄區某房地產建設項目。如今項目早已完工交付，而兄弟們的血汗錢卻遲遲沒拿到。事實上，在建築行業，因為違法分包的包工頭個人揮霍、管理不善，或者其他原因透支，無力支付工人工資，最後一跑瞭之的現象每年都會發生，這也是導致建築行業欠薪高發的原因之一。
不過，建築領域還存在一個“怪現象”，農民工本身也不希望每月足額領取工資。“工人們吃住在工地，如果每個月把幾千塊錢都發下來，一來不安全，二來有些工人自我約束能力差，可能沒等過年回傢就把錢都花光瞭。”自2000年來青後就一直從事建築土建工作的湖南常德人毛國軍告訴記者，建築行業普遍采取每月隻發放一部分生活費、八月十五或年底結清剩餘工資的做法。“但正是建築行業這一普遍的做法，使得一旦資金不到位，或包工頭個人挪用等，導致大量拖欠農民工工資現象發生。”楊承志總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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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工對法律維權不重視，寧可上訪，也不願意通過法律途徑尋求解決。很重要的原因是依法維權的時間成本比較大，一時半會兒拿不到錢。”采訪中，韓猛道出瞭農民工討薪難的另一難點。據介紹，接到投訴舉報，勞動監察部門在調查核實情況後，會向欠薪企業下達行政處理決定書，責令企業限期支付工資。企業收到行政處理決定書之日起，依法在60日內可申請行政復議，在6個月內可提起行政訴訟。滿6個月，企業既不申請行政復議和行政訴訟又不支付工資的，勞動監察部門才可申請法院強制執行。
“從處罰角度看，對既不構成欠薪入罪情形、又不配合檢查的企業，勞動監察部門最高隻能處以2萬元罰款，這與動輒十幾萬、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元的拖欠工資總額相比，違法成本較低。”市勞動保障監察局監督審理處處長張坤凌介紹說。
“執法人員數量不足，一定程度上加大瞭討薪的難度。”采訪中，韓猛頗為無奈地告訴記者，目前全市用人單位總數約為18.8萬戶，職工總數為303萬人。而全市現有專職勞動監察員148人，與人社部要求的勞動監察員和職工的配置比例1:8000的要求相差230餘人。“在建築行業，主管部門通過檢查工地可杜絕一部分欠薪現象發生，但由於項目眾多，檢查和清欠力量有限。”市城鄉建設委建管局建築隊伍管理處負責討薪工作的劉振乾說，處裡負責清欠工作的隻有他一人，而他要面對的是市內三區幾百個建築項目，工作難度可想而知。
從農民工自身來說，維權和證據意識不足，也是導致討薪難的原因之一。有活就幹，對公司要求的簽訂勞動合同不重視或不想簽訂，一旦發生糾紛，拿不出證據，有關維權部門也無能為力。“近年來‘惡意討薪’現象增多，給討薪工作帶來巨大壓力。”梁斌介紹說，近年來全市建築領域發生的集體討薪中，惡意討薪占到30%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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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名單”，對發生拖欠工資的企業及其法定代表人、主要負責人在晉級晉職、授予榮譽稱號、給予獎勵、信用評定、上市融資等方面實行限制，形成“一處違法、處處受限”的信用約束機制。
“為瞭從源頭上解決工程款拖欠問題，我們建立瞭施工總承包企業全面負責制，要求施工總承包企業對工程建設項目的分包和用工問題負總責，分包企業對農民工的工資支付負直接責任。”梁斌介紹說，針對我市建築領域討薪難的諸多痛點，近年來行業主管部門在壓實施工總承包企業責任、建立工資支付保障金、實行建設單位市場主體信用考核等方面做瞭諸多探索和嘗試，許多先進做法走在全國前列。
討薪抓手不少，但一些源頭性問題尚未得到根治，使得治理欠薪仍處於治標不治本的尷尬境地。采訪中，勞動保障監察和建管部門相關負責人和工作人員紛紛表達瞭這一無奈。
“一方面，要全面規范企業工資支付行為，嚴格規范勞動用工管理，推行銀行代發工資制度。另一方面，健全工資支付監控和保障制度，落實欠薪應急周轉金制度，完善農民工工資保證金制度。此外，嚴厲查處拖欠工資行為，完善行政執法與刑事司法聯動機制，強化聯動和懲戒機制。”針對治理欠薪，韓猛開出瞭綜合治理的“藥方”。
梁斌則建議，應專門針對建設單位建立和完善相應的法律法規，加強對建設單位拖欠工程款的治理。嚴格規范房地產開發企業的市場行為，對於拖欠工程款的企業進行嚴厲處罰。同時，強化工程款支付監督管理，建立工程款結算、協調、仲裁和清算約束機制，遏制竣工不結算等拖欠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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